幾乎失憶的小學六年 by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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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位兩個孩子的媽,二十幾年前曾在小學代過課,現在是一間美容工作室的負責人,自己接案子,幫人家做美容與身體按摩。

今天輪到我被她服務的日子,很開心地躺著舒適的空間,享受一個月一次的按摩spa。在很放鬆很愉快的氛圍下,輕鬆地聊,我邀請她回溯小學有關的記憶,以及她的孩子最明顯蛻變的階段是哪個階段?

我問:「小學過得如何?」

「喔!那個距離我好遠了,你沒問,我也從來沒有回憶自己的小學是如何的過。你這樣一問,我答不出來ㄟ,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成天在玩,那個時候的父母,光要照顧我們兄弟姊妹的三餐,都來不及了,都麻放牛吃草。」

我又問:「那小學階段,你學到了什麼?」

「現在回想起來,竟是一片空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學到什麼ㄟ!」小學課堂裡的六年學習,像船過水無痕般流過去,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我又問「小學六年,有沒有你最喜歡的老師、或你喜歡上的課?或印象最深刻的一堂課?」

「完全想不起來ㄟ,連教我的老師的臉都想不起來,也沒有最喜歡上哪一種課,也沒有印象最深的一堂課」六年的時光,有好幾位的級任導師與科任老師,她像得了失憶症,不復記憶了。我倒記得4-6年級,一位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退伍軍人來當班導,完全不會數學,拿著參考書在黑板上抄,要學生照抄,不講解為什麼,三年這樣的教學方式,數學的興趣就此夭折!

讀過一個紀錄,根據聯合國善後救濟總署工業官員 Allan J. Shackleton,中華黨國帶來台灣的「高等人才」如數學教授,甚至不會基本的代數方程式,在中學課堂上教「椅子有幾隻腳」的時候,當場被台灣學生反駁。眾所皆知,日本訓練的台灣人醫師,比整個中華黨國帶來的醫師還要多,當時的外省人醫師5根手指頭數就夠了,倒是黨國衛生兵變身的醫師不少。台灣當年的好醫生胡鑫麟(眼科)、蘇友鵬(耳鼻喉科)、胡寶珍(皮膚科)和林輝紀、王荊樹,都被關在綠島,更慘絕人寰的是槍斃了許強、郭琇琮、謝湧鏡等世界第一流醫師。

「如果讓你來設計國小一年的課,你會如何設計?」

第一,我希望打破制式化的生活約束,這個年紀的孩子才離開父母的視線,對同學又不熟,剛接觸陌生環境,大都怯生生的,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讓小朋友認識環境,喜歡上學的環境,以及學習如何跟其他小朋友的互動,了解自己的情緒與認識自己的身體。

第二,打破現有時間堂數,以半天為原則,所有的課程都融入遊戲中,不要把時間切割這麼細,讓孩子學習到放鬆與自在,我們的教育太緊張了,大人緊張,讓孩子也跟著緊張,這樣不好。

第三,少講抽象的概念多取材實際生活,讓學習與生活融在一起。一年級的孩子,不需要灌輸制式化傳統道德觀給她們,這是很好笑的。以前我當過小學代課老師,一年級只有國語、數學與生活這三門課。生活課程設計,是最呆板最好笑,用許多制式化呆版的卡片,問小朋友說,看到爸爸、媽媽要說什麼?早上起床要做什麼?…學校提供一個標準答案給小朋友,這反而限制小朋友的思考能力,不需要灌輸這種零碎的答案,要實際在生活中體驗的。這種課,只要帶小朋友到操場到校園,讓她們在遊戲玩樂中認識環境,認識不同的植物生態,認識同學不同的差異,讓讓孩子玩各種與身體與人有連結的活動,認識自己的身體,讓小朋友互相學習,觀察不同的人事物。還有數學課的設計,最好不要在黑板寫抽象的數字,孩子根本沒有加、減與等於的概念,可用遊戲來玩,教室裡、生活上可運用的教材太多了,一個同學和兩個同學在一起,就變成三個同學了。四個蘋果吃掉兩個,就剩下兩個,生活中有太多可以應用的,不需要用抽象的概念來教。」

她滔滔不絕說出自己的看法,也指出小學教育制式化與灌輸倫理道德的教條問題,值得我們深思,這樣對學習對對人性的認識有沒有加分。

我又問:「你的兩個孩子,據你觀察,什麼時候才有真正蛻變?是什麼讓他們蛻變的?」

要看人,有人讀完大學也不知道要什麼?還有讀書的態度很重要,清不清楚自己上大學要做什麼?還有學校能不能提供好的資源給學生也是很重要的。

大兒子念的是國立大學,四年都在玩,感覺不出他的成長有多大。畢業後他喜歡安定的工作,不喜歡挑戰,我勸他趁著年輕到外縣市闖一闖,他就是不要,回來跟我們一起住,不用打理生活。

小女兒剛考上大學,每次要離家搭巴士上台北,都哭哭啼啼的。今年快畢業了,我感覺她的蛻變好大,經過三年多的洗禮,她已不是以前那個膽小害怕的小女子了。女兒跟我分享,老師課堂上會教學生很多有關生活上的人情應對,不只是專業知識,如遇到不公不義的事,一定要站出來,不可以當沉默的受害者。而且表達時,面對強悍的威權者或霸凌者,要直視對方的眼睛,不可以表現出害怕,要記住的是『捍衛自己的權利有正當合理性,不是要故意找對方的麻煩,對事不對人』像她回來學開車,敲定好的時間去,遇到一票人霸佔著教練車在練,好幾小時都不肯換她和另外一位夥伴開。女兒很不爽,覺得對方太霸道,不再隱忍了,就直視對方眼睛說,「現在應該輪到我們開了,你們已經練習很久了。」,對方硬不肯,還說「明天要路考,現在很多還不熟」。最後女兒就請她們去問教練,「請教練來評,這樣合理嗎?」對方知道自己站不住腳,不開心地離開教練場了。

女兒又分享,學校每星期五都會邀請各個不同領域的專家學者到校演講,她從沒缺席過,覺得短短一兩小時的演講,吸收演講者一生的精華與最擅長的專業領域,這是學校提供給學生最重要也是幫助最大的資源,大兒子就沒有這樣的資源,或許有,因為愛玩,有就錯過了。

現在小女兒變成我生活上的最佳建議者,每次看到我基於傳統禮教唯唯諾諾的,她都會提醒說:「這是你的真實嗎?你覺得你這樣做,你會快樂?」讓我重新思考自己到底在怕什麼?在顧忌什麼?我現在不用擔心她了,她到哪裡都知道自己要怎麼照顧自己,也不會被欺負,也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她高中同學聚會時,大家都還不知道她們畢業後要做什麼,我女兒的同學,幾乎在大二、大三時,都知道自己畢業後要做什麼了,要留學的人加強語文,要考公職的人打聽要如何考,要遊學打工的人也知道有什麼門,我很為她的成長感到高興,我覺得這些比專業知識還重要,我女兒很幸運學到了怎麼讓自己有主體性,我很高感謝學校為他們所做的這一切。

今天找對了話題,讓她源源不絕地聊,提供了她對教育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