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公民的社會 by一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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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未未在加拿大多倫多加丁納博物館(Gardiner Museum)從今年2月28日到6 月9 日舉行的個人作品展覽,「艾未未:永不屈服」(Ai Weiwei: Unbroken),包括許多著眼於社會傳統問題以及生活在暴政體制下公民困境的作品。該展覽突出了藝術家長年職業生涯中的主要作品,包括《打破一隻漢代甕》(1995)——在這件作品中,藝術家將一件古代瓷器親手摔碎,隱喻了打破陳規;展覽還包括描繪中國十二生肖動物的樂高系列新作品,這些十二生肖沒有給人中國傳統對生肖單純鮮明的想像,反而給人一種邪惡誨暗的感覺。

在展覽前他發表了一長篇聲明,將西方稱為「中國崛起背後隱藏的力量」,並指責它們「從現狀中獲利」。

他發表的聲明如下:

「中國政府最近的行動並不奇怪。在過去的70年裡,他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以自己的一套意識形態和做法行事。在國內失蹤和未經正當程序的非法拘留很常見。想到中國沒有獨立的司法制度,如果不是每次都這樣,我會感到驚訝。它們沒有明確的法律,只有基於黨的利益的法律解釋。所以中國不是一個法治國家,中國是一個以黨統治的國家。

現在中國是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強國。儘管中國發展迅速,但西方也利用中國在勞動、環境、腐敗等方面的許多基本權利,從這一夥伴關係中獲益匪淺。西方也許假裝沒有注意到,或者更陰險的,一直是兩情相悅的夥伴。它們是中國崛起背後的隱藏力量。雖然中國已經成為一個越來越強大的機器,但它仍然沒有改變其專制傾向。

西方經常重複的爭論是極權國家強勁的經濟增長將無可避免地導向擁抱人權和民主。如果對獨裁歷史的理解,我們會知道,這不是一個可信的假設。獨裁者從來不可能自願放棄權力和控制。變化總是會突然發生,如果不是革命,就會是另一種同等災難性的事件。這種漸進的轉變沒有過去先例,而且西方很清楚這一點。

中國一直是西方的完美夢想。在全球化的旗幟下,西方「希望」中國能夠做西方做不到的。西方與中國的明顯衝突,是因為西方拒絕承認它們共同壯大了這個可怕的政權。

最終一切都不會改變。中國完全無視所謂的普世價值。它處於一黨專政的控制之下,它的公民從未擁有投票權。而沒有投票權,對社會就沒有責任或信任。沒有獨立的新聞或媒體。你能期待什麼?艾未未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已經表現得相當不錯。真正的問題來自西方國家,他們完全缺乏遠見和責任感,只是想要從現狀中獲利。」

今年,艾未未為六四天安門死難的學生發聲。在《衛報(The Guardian) 》一篇專文《西方是對天安門長達3 0年的掩蓋的幫兇》(The west is complicit in the 30-year cover-up of Tiananmen),再度談到中國和西方在天安門事件的邪惡與幫兇角色。

「1989年6月4日的事件,中國政府動用全部軍事力量,清洗天安門廣場上和平抗議的學生,在中國被稱為「六四事件」。三十年過去了,這仍被認為是「事件」,是一次性事件。事實上,這是中國各大城市都參與的政治運動的一部分。迄今為止,1989年6月4日作為歷史事件的完整定義尚未實現,因為界定歷史事件不僅需要全部事實,還需要多種視角。事後,中國政府加強了對中國言論自由的監督,採取各種策略鎮壓、逮捕、拘留和監禁任何談論「六四」的人。它仍然是中國最忌諱、政治上最敏感的話題,就像中國共產黨的西藏和新疆問題及其宣傳和審查機器一樣。然而,「六四」的事實和意義在中國卻沒有討論過。確切的事件、負責發佈指令的人、處決方法、被殺害和拘留的人數以及對累積政治決定負有責任的兇手仍然不清楚。」

「現在,3 0年過去了,它的意義是什麼?審查這一問題的必要性是至關重要、合理和緊迫的。如果中國共產黨依靠暴力革命推翻前政權,確立其合法性,那麼「六四」再次推翻了執政黨的合法性。共產黨是一個利用暴力取代對話的政權,它的軍隊和坦克用來對付手無寸鐵的公民,以維持其存在。儘管在過去30年中試圖掩蓋、粉飾和曲解「六四」,但從當天發射第一顆子彈的那一刻起,該政權的合法性就受到了損害。沒有什麼能改變這一點。 」

「6月4日,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24小時直播向任何可能收到其信號的聽眾傳達了這一活動及其發展。從紐約看,紐約的觀眾可能目睹了比我在北京的家人更全面的事件版本。」

「為什麼專制和極權主義政權,事實上大多數形式的權力,都害怕事實?唯一的原因是他們把權力建立在不公正的基礎上。一旦事實確定,正義將得到恢復。而這也是對強大政權最大的恐懼。這不僅適用於中國、朝鮮或大多數非民主社會,也適用於一些具有民主框架的社會。」

「當我考慮像愛德華‧斯諾登、切爾西‧曼甯或朱利安‧阿桑奇這樣的吹哨者的經歷時,他們讓我想起了我生活在一個壓制和粉飾事實、製造禁區和害怕公開披露的極權主義社會。即使整整一代人的生命被消滅,任何監獄和任何謊言或審查制度都不能抹殺或隱瞞事實。這就是為什麼記憶(個人和團體)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消除對過去的記憶就是搶劫一個人剩下的東西,因為我們的過去就是我們所面臨的一切。沒有它,就沒有文明的社會或國家。任何破壞、轉移或扭曲記憶的企圖都是非法權力的行為。」

「中國是一個沒有公民的社會,它是由中國共產黨主導的。即使在執政 7 0年後,政府仍然不信任人民:70年來,仍有14億人從未有機會投票給自己的統治者。因此沒有言論和資訊自由。」

「對過去的記憶是個人的財產。它的細節是體內攜帶血液的靜脈,賦予真理生命。否認他們就是抹殺人性。幸福、悲傷、財富或貧窮是我們所擁有的一切。一旦這一點被拿走,我們根本就沒有未來:當沒有過去的時候,「未來」一詞就失去了意義。當我們談論過去和事實時,必須強調言論自由的重要性。當事實發生變化時,言論自由就不存在,也沒有意義,因為如果沒有個人的理解、願景、情感和解釋,這種自由就不可能存在。如果不在公共領域進行公開討論,我們所說的社會正義就永遠不可能存在,因為公平和正義是公共福利和維護和諧社會所必需的。每當社會正義缺失時,就會發生危機和悲劇。」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強烈地堅持事實,拒絕忘記。這就是我們如何給一個人的心靈下一個定義,也是為什麼我們必須保護存在的尊嚴。 6月4日發生的事情不僅僅是中國的問題。這不僅僅是30年前發生的事件。不公正是永恆的。它困擾著我們,影響著我們的精神狀態,直到正義得到維護的那一天。 同時,容忍不公正和歪曲的資訊是一種鼓勵和共謀行為。這種寬容使專制政權能夠違反任何紅線。這正是「六四」之後發生的事情,當時西方以中國社會因為更加富裕而變得更加民主為藉口。中國在世界舞臺上變得更加富裕和強大,但它從未走向多元化或民主。它繼續拒絕開放、社會正義、公平競爭和自由的基本價值觀。我們都將為這次失敗付出代價。」

艾未未這樣一個正直的中國人,又是一個行動藝術家。他在中國因為勇於用行動藝術為社會正義發聲,曾經毫無來由被關被打,又被禁足禁言了81天。他對中國的政治非常的不滿,只能到處用他的行動藝術向全世界發聲。他在國際得到讚賞與認同,所以他寧可住在德國,除非中國變成民主國家,否則他不願意回去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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